于妈妈既是被派去照顾季家人的,其实担负着监督引导季家人行事的职责, 季蘅对外身份毕竟特殊,季家如果被人利用,很容易对问真不利。
&esp;&esp;所以于妈妈与其说是普通妇差, 不如说是一位兼间客之责的老练管家。
&esp;&esp;原本问真与季蘅没什么感情,季芷又不常回家,她对季家的事除了固定留心规避风险外,便不大关心,如今身份有变,她偶尔闲暇,才琢磨琢磨季家的事。
&esp;&esp;给于妈妈添两个帮手是早定下的,因为季芷与季母拉锯,便暂且搁置——不然季芷那边对家里闹脾气,徐家这边对季母施恩,她是什么意思?岂不拆季芷的台。
&esp;&esp;如今情况再变,她在含霜递来的本子上另外圈人,选定另一对夫妻过去,女人没什么特别的,只是老实肯干,能给于妈妈打副手,重点在男人有些身手,寻常壮年男子二三个不是对手,跟着季蘅出门以防万一足够了。
&esp;&esp;既有用,看着又不显眼。
&esp;&esp;根据问真的经验,在外面养人这种事,若要求长久无风浪,就是要低调,越是显眼招摇越容易出事端。
&esp;&esp;回山的路上,问真与季蘅说了此事,并道:“这两个人你必要收下,但你母亲与你姊姊之间的争端我是有偏向的,希望你知道。人回头我叫来给你认认,等你姊姊那边完事了,你带回家去便是。”
&esp;&esp;说句不好听的,先不说季芷与她的交情,光是看聪明和价值,季母和季芷不能相提并论。
&esp;&esp;她帮着季母弹压季芷,那算什么,闹昏头了上赶着想当孝敬息妇?
&esp;&esp;问真没那爱好。
&esp;&esp;季蘅连忙点头,“我明白的,我知道姊姊脑子比我和阿娘都好用,不会在里头做混账事的,娘子放心吧。”
&esp;&esp;问真看着他认真的模样,不禁微微一笑。
&esp;&esp;季蘅有这个态度,季家就不会闹到鸡飞狗跳的那一步,阿芷需要的其实只是一份态度。
&esp;&esp;问真不再多提季家家事,她抓着季蘅的手在手里轻轻揉捏。
&esp;&esp;季蘅还没习惯她偶尔的亲昵,耳根子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红,但已经比今晨自如不少,只微微垂首,感受着、看着问真的手。
&esp;&esp;问真肌肤白而温润,手指纤长,指节分明,看着如莹白美玉一般,连指甲都透着莹润好看的粉色。
&esp;&esp;这是一双一看上去,就没沾过阳春水的手。
&esp;&esp;但她手上的茧子却比他还多,季蘅悄悄地在心里,一处处往自己手上比对,猜测那都是怎样留下的。
&esp;&esp;握弓、提笔、提刀剑、骑马、弹琴……
&esp;&esp;这些茧子,是她年少时勤奋苦学的象征。
&esp;&esp;他这一年,算吃了许多苦,手上、腿上留下了的痕迹,当时认为已经很疼了,现在看到问真的手,他才感到一种更重的疼痛。
&esp;&esp;季蘅指尖在问真手指上轻轻一触,小声道:“疼吗?”
&esp;&esp;问真正是午饭后懒洋洋的时候,在晃悠悠的马车里,外表看着还算清醒,其实精神都要飞到周公殿里了,手里下意识地揉捏季蘅的手,手感还真不错。
&esp;&esp;忽然听他一问,精神回笼,问真还愣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,笑道:“就是要留下茧子才不疼,不然将十根指头养得吹弹可破,提弓箭、按琴弦的时候才要痛死。”
&esp;&esp;况且,要练出真功夫,哪有不吃苦的呢?
&esp;&esp;她若怕吃苦,自然可以舒适安逸地过十几年,需要用人时,自然有下属来替她做,可若碰到山穷水尽时,她的一线生机只会在自己身上。
&esp;&esp;大长公主出生在皇朝辉煌繁盛时,幼年却深受生父夺储随时命悬一线的威胁,所以习惯给自己留足后路,她最大的底牌只会是自己,问真在这方面深受她的影响。
&esp;&esp;见季蘅抿着嘴好像疼在他身上的样子,问真好笑地点点他,“其实没多疼,学出来的时候才骄傲呢。我刚能射中靶子红心的时候,整整一个月恨不得见人就展示,我舅舅还特地给我画了幅画呢。”
&esp;&esp;季蘅随着问真的言语,在脑海中幻想年幼练习弓箭的小娘子,或许是七八岁大,或许更大一些,个头未必有靶子高,但一定很傲气地扬着头,绷着小脸,一双凤眼或许瞪得大大的,黑黝黝的眼珠盯着靶子不放开。
&esp;&esp;射中了,就更加得意地扬起头,家人一定都爱极了她,恨不得将她捧到天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