视线尽头,是被烈焰烧红的半边天,更有无尽冷雨冲荡而下,雨帘如雾如烟。
忽而,有一群尸骨所化的白鹤冲天而起,骨翅翩翩,遮却了大半幅天幕。楚鸾回的身影随之而起,双袖展开,在风中猎猎翻涌!
鸣凤回鸾佩,风生墨骨环。
那本是观主给兄弟二人的赠礼。
前者有七枚暗孔,吹之能引来神鸟,伴谢鸾游于天上宫阙,参悟风灵根至道。
后者则是当世首屈一指的护体神器,足以护佑未来的长留王,镇守一方安宁。
后来,谢霓手握风生墨骨环,带着师尊的遗骨,两军阵前以攻代守,双手不知沾染多少血污。
谢鸾死后,鸣凤回鸾佩陷入沉睡。再次现世时,早已没有了那些翩翩引路的灵鸟,唯有成群骨鹤,披着一身森森的鬼气,鹤唳声里,谢霓听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。
和长留宫城的残影一样,谢鸾再也回不来了。哪怕近在眼前,依旧可望而不可及。
长留无信史,冰下无只字,但他还记得,纵有千万种不舍,也必将和它们擦肩,一步……一步走下去!
与此同时,楚鸾回伸手一捞,骨鹤在半空中轻盈地一旋,捞住了一道身影。
百里漱是被一股气浪掀到半空中的,满头满脸都是焦灰,人没受什么伤,被骨鹤叼住时,一颗心差点儿被甩出来。
楚鸾回伏在骨鹤上,好笑道:“在洞府里搜出什么了?怎么飞这儿来了?”
百里漱惊魂未定,道:“我们被藤龙困住了。单前辈想破阵,可是他不会用驭兽阵,唤出了一些千奇百怪的东西……”
简直是噩梦。
怪叫不止的三头巨猿,荡着藤蔓吃鳌足肉果,还把果壳捶进了地里……
满嘴獠牙,却只有巴掌大的喷火怪兔,追着二人就啃……更可怕的是单前辈还眼前一亮,试着召唤起了冰霜小蓝兔……
挥着三十条腕足,却身形曼妙的怪鱼,飞吻时喷出剧毒的墨汁……根本就是敌我不分!
一想到那些画面,他便面露痛苦之色。
在最后一刻,藤龙盖顶时,单烽终于唤出了一只黑红色的巨犼,咆哮一声,把洞府石壁撞了个粉碎,又和藤龙恶战在了一处。
那简直是天昏地暗,日月无光,且战且奔间,百里漱被犼尾一把抽到了天上,幸亏被楚鸾回捞了一把。
“我们喝的春耕酒……真的是老祖宗的汁液吗?”百里漱依旧难以置信,“他为什么要给我们喝这个?”
楚鸾回含混地应了一声,道:“这地方太危险了,出去再说。”
既然得到了想要的,玄天药盟的幻境,就没有维持下去的必要了。他一挥衣袖,秘境动荡,变得灰白混沌,太初无涯峰的一角,渐渐露出全貌,滑稽古彩菩萨似笑非笑,像在嘲弄着什么。
阵眼很少有恢复清醒的时候,得趁此机会,把其他人送出去!
骨鹤哀鸣着,穿行在太初秘境的迷雾中。无数金红色的丝线,从滑稽古彩菩萨身周伸出,缠在楚鸾回身上。
秘境牢牢抓住了他。
楚鸾回自知无法离开,心中不舍,神魂深处传来阵阵悸动,下意识地感应着谢泓衣的所在。
偷来的血脉,依旧紧紧相连,人非草木,岂能无情?
他能感应到,谢泓衣正在思念他。要是能再看一眼……
念头一动,秘境里就泛起了法阵的层层金光,太初无涯峰飞快消隐了,碧潮席卷,化作无边无际的荒野。
这么快又变阵了?
楚鸾回低头一看,瞳孔一缩,揉了揉眼睛。
骨鹤失控,直直冲着地面栽下去。
百里漱大叫道:“看路!”
楚鸾回古怪道:“问你件事,或有冒犯。”
百里漱道:“你要问什么?”
“百里舒灵既然成了一株好药,你为什么不吃了她?”
百里漱愣了一下,刚刚攒起来的一点儿好印象,被怒火烧空了,暴喝道:“放屁!”
“为什么不?”
“你是人么?她是我妹妹,怎么会是药!”
楚鸾回道:“你是个好孩子。”
百里漱闹了个大红脸,道:“少来恶心我。”
楚鸾回道:“可有人不这么觉得。低头。”
那一刹那,百里漱浑身每一寸骨骼,都在空前的寒意中猛烈战栗起来,方才的热血全退缩回了脚趾尖!
万里鬼丹就立在天穹下,脚下碧草如织,拄着一把挂有药葫芦的铜杖,英俊而阴沉的面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。
百里漱骇然道:“老祖宗怎么还在?”
万里鬼丹将铜杖一振,足下裂开一道翠绿的深渊,竟将秘境生生撕出了一条口子,外头的影游城隐约可见。
他高大的身形便立在虚实之间,铜杖斜指,一股浩瀚无匹的碧潮惊起万千林木的呼啸声。
这下,就是傻子也能想到了。眼前的是货真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