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月二十清晨,第一场冬雪悄然而至。
细碎的雪籽敲打着窗棂,簌簌作响。
楚玉锦正趴在窗台上,对着院中那株梅树叹气。
光秃的枝桠覆着薄雪,在凛冽风中纹丝不动。她伸出指尖在结霜的窗棂上画梅花,第五朵还没画完,忽然转身往外跑。
“披风。”慕容庭的声音从书房方向传来。他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,手里拿着她件白色斗篷。
楚玉锦任由他给自己系带子,眼睛还黏在梅树上:“你说它是不是冻坏了?怎么还不开花?”
他笑了,拂去她发间沾的雪星,“梅花怎么会怕冻。”
楚玉锦叹了口气,“我当然知道,只是心急而已。”
她抬起头,细碎的雪花从天上纷纷扬扬飘下,落在脸上,清冽彻骨,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,有雪无梅,总是差一些。”
慕容庭嘴角微微上扬,“阿锦,要耐心。你先坐着,我去拿些茶叶来煮。”
“那我去拿地瓜来!”
过了一段雪中煮茶烤地瓜的日子,这日清晨,天光未亮,楚府门前已备好青帷马车,要去西山寺上香。楚夫人由丫鬟搀着登上马车时,见女儿正扯着慕容庭的袖口说悄悄话,不由轻咳一声:“佛门清净地,莫要嬉闹。”
楚玉锦忙松开手,规规矩矩坐好,却在车帘落下时,故意将指尖探进慕容庭掌心挠了挠。慕容庭面不改色地握住那只作乱的手,也在她的掌心挠了挠。
马车行过喧闹街市,碾过青石板路辘辘西去。待驶出城门,楚夫人已靠着软垫浅眠,手中还捻着沉香木佛珠。楚玉锦掀开马车车窗帘子,忽然轻扯慕容庭的衣袖,指着窗外道:“你看那处山谷——”
慕容庭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,只见西山南麓一处三面环山的坳地里,竟有绯云浮动。待马车驶近些,才看清是成片的梅林。不同于城中梅树尚在休眠,这些梅枝已缀满鼓胀的花苞,淡粉花萼包裹着将绽未绽的玉瓣,在朝阳下透出莹润光泽。更有几株向阳的早梅已微微绽开,嫩黄花蕊若隐若现,冷香被山风挟着漫进车厢。
楚夫人也被香气惊醒,扶着车窗惊叹:“怪道今早喜鹊喧喧,原是遇见梅仙献瑞。”
楚玉锦细细看了地形,“三面环山,北风不侵,定是占了地利之便,梅花才开得这般早。”
“说得不错。西侧这道雪坡,恰如明镜反照日光。加上地气汇聚,比城中暖热许多。”
楚夫人笑看两人对话,楚玉锦转头对她笑道:“娘可知《花经》有载,天侯暖处,花信能早十余日呢。”
说着朝慕容庭眨眨眼,“可惜咱们院子缺了这般地利。”
慕容庭闻言,侧目望她,她眉眼带着笑意,像枝头那几朵含苞的花,娇俏又惹人怜爱。
他唇角微弯,“天时地利难夺,”他慢慢道,带着淡淡的笑意,“不可勉强。山中城中花开时节不同,也是妙事。”
楚玉锦点点头,“说的也是。正因花开时间不同,才有方才未知的欣喜。”
楚夫人合眼休憩,对女儿女婿的亲昵视若未见,手中佛珠捻动的速度慢了下来。马车又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,西山寺的飞檐斗拱终于在山林间隐隐现出。此处香火鼎盛,寺前早已停满了华贵的车轿,人流如织。
慕容庭先一步下了车,回身伸手扶她。楚玉锦挽着楚夫人的臂膀,一路穿过喧闹的山门,沿着石阶步步登高。她一路轻快,却在踏入大雄宝殿时,不自觉放缓了脚步,收敛了笑意。
殿内金身佛像巍峨庄严,宝相慈悲。香烟缭绕间,庄重肃穆。楚夫人虔诚跪拜,楚玉锦亦双膝落地,默默祈求家宅安康,父母康健。
而慕容庭,则只是身形如松地站在她们身后。他没有跪拜,眼神清冷而幽深,扫过殿内众生,与这片清净地格格不入。
他虽不拜佛,却并未催促。直到楚夫人起身,由丫鬟扶着去偏殿歇息,殿内才渐渐安静下来。
楚玉锦和慕容庭对视一眼:“走吧,我们去瞧瞧那片早梅。”
慕容庭微微颔首,没有多言。两人从偏门出,沿着一条积着薄雪的幽静小径缓缓下山。这条路并非香客所走,清幽寂静,梅香渐浓。
天上渐渐下起小雪,两人却混不在意,继续前行。
行至那片三面环山、得天独厚的坳地,?这里的梅花果真开得极盛,近处看来更加繁艳。绯红如胭脂,团团簇簇,压着积雪,如一片落入凡尘的霞云。冷香扑鼻,沁人心脾。
楚玉锦走到一棵梅树下站定,慕容庭走到她身边,目光扫过眼前的梅海。他抬手,指尖碰了碰她垂落的鬓发,替她拂去几片从飘落的细小雪花。
慕容庭看着她的侧脸,忽然伸手,折下一段开得正好的梅枝。
他将那梅枝递到她眼前,?楚玉锦接过,动作小心。她将梅枝凑近鼻尖闻了闻,那冷香入脾,让人心头一清。她笑起来:“梅花开得这样好,是该折几枝回府。”
慕容庭又从她手上接过了那段梅枝,将它轻

